紳士式自憐：The National《Trouble Will Find Me》

近年這個城市愈來愈多甚麼「快樂指數」調查，把城市人的情感量化，如同我們對考試成績的著緊，不夠開心？便要努力地開心一點，掛上笑容，摒棄一切存在的隱憂，為自己爭取更高分數，讓外人認為自己很快樂、很有朝氣。漸漸地，尋開心也成為一門被拿來爭妍鬥麗的技能，不求內在心緒的掙扎，只求外表的繁華與和諧。

如果香港有一支像The National這樣的樂隊，政府肯定會很不高興。他們沒有激烈的行為，勾起大眾對社會的慨憤，但他們總是在提醒大家其實原來活在一個沒有太多前途的地方，過得並不快樂。對於不如意的社會狀態，他們的想法是，能逃避的，逃避吧；能離開的，離開吧。《High Violet》裏，我很記得〈Lemonworld〉這首歌：

So happy I was invited
Give me a reason to get out of this city
See you inside watching swarms on TV
Living or dying in New York means nothing to me.

既然紐約的人事與自己的生死已經無關，那與其費神在沒有希望的都市身上，不如多點關心自己吧。

《Trouble Will Find Me》是The National組團至今的第六張專輯，按照過去經驗，他們的專輯一般也慢熱，即使是他們的支持者，也要聽一段時間才聽得出味道。「一段時間」是個可圈可點的詞兒，可以是三天、可以是三星期、可以是三個月、更可以是三年，甚至更長，這次我用了三天。用的時間似乎比較短，大概因為The National在新作的改變並不算多。《High Violet》的朦朧令人略有微言，《Trouble Will Find Me》便改回用《Boxer》那種肌理分明的音色，Bryan Devendorf清晰的鼓點回歸了。主唱Matt Berninger的低沉聲線依舊性感，與他高大身型及滿臉鬍子的形象構成一般中年男性午夜呢喃的視聽效果。這些都是樂迷一旦愛上了The National，便不會感到厭倦的特色。

以往The National都會在歌曲出滲透出對社會的不安與恐懼，與活在同樣環境下的城市人並肩，營造大環境的類近，繼而引導歌詞中任何可能不盡吻合細節也如聽眾脈搏同步。《Trouble Will Find Me》則省去了背景的描寫，直接跳到個人的情感環節，沒有因站在同一陣線而成的共鳴，作品的情感反而顯得更赤裸。分別出現在〈Fireproof〉、〈Sea of Love〉、〈This Is the Last Time〉及〈I Need My Girl〉裏的Jennifer、Joe、Jenny及Davy是誰並不重要，這些只是用來證明歌者的世界裏仍然有人的存在，哪管是虛構的、崩壞的、無知的、邪惡的，Matt也願意亦必需與這些人打交道，先認識、後掙扎、最後融合，成為體制的一部分。

沒有時代背景的前提下，聽這些歌曲就如聽Matt孤軍作戰，感覺上比舊作的同流而為更悲觀。例如在〈I Should Live In Salt〉中，Matt將幼弟欠缺關懷的責任全都扛上身；在〈Sea of Love〉裏，連自己的安危也保不住，卻為了拯救別人而身陷險境，還要補上一句「sorry I hurt you」；又如〈I Need My Girl〉，無論別人如何讚賞自己，假如身邊沒有最愛的人，也只會自覺渺小；亦因為自視過低，所以在〈Pink Rabbits〉裏，當心愛的女孩願意與自己共舞，主角會一時間顯得不知所措。

《Trouble Will Find Me》也不是完全沒有時代的標記，主角平時愛聽Nirvana的《Nevermind》、Morrissey的《Bona Drag》、Elliott Smith的〈Needle In a Hay〉，愛看Zvuki Mu的MV，也會偶爾懷一下Beatles《Let It Be》的舊。原來，被這些音樂薰陶的90年代年青男孩們，會變得像The National這麼有紳士味道。而The National將四十歲中年男人仍然沒錢、沒女人、被社會淘汰的種種危機，演繹得這麼優雅，還可以穿西裝飲紅酒，嘩，很中產，很有品味。

其實不開心，解決方法是要抒發出來，而非強裝開心，明白嗎？

Rating: ★★★★★

請填充。

原文：
10句你最常聽到音樂迷會說的話

請為這十句話填上最有可能出自你口中的版本。

一、「他們現場其實沒那麼好聽。」
　　Coldplay的現場其實沒那麼好聽。
這是2006年的親身經驗，不過勝在有很多好歌，現在可能更難聽。

二、「我在大家都知道他們前就很喜歡他們了！」
　　我在大家都知道Frank Ocean前就很喜歡他了！
重點是「很」喜歡。

三、「我比較喜歡_____(置入一個沒聽過的人名)的cover版。」
　　我比較喜歡Travis的cover版。
所指的是Britney Spears〈Baby One More Time〉，當然我知道Travis很出名！

四、「你知道他有尬另外一個團____(置入團名)嗎？」
　　你知道Gorillaz的2D有尬另一個團Blur嗎？
認識過較年輕的樂迷真的會有如此誤解。

五、「可是我覺得他這張最好聽的是另外一首（置入一冷門歌名）。」
　　可是我覺得Blur《Leisure》最好聽的是另外一首〈Birthday〉。
這首真的是遺珠啊。

六、「聽過但沒聽過。」
　　不能盡錄...
十句當中這句最有用。

七、「我朋友之前和那團的___(置入一團員位置或是就是主唱)在一起！」
　　N/A
這些機會不屬於我的。

八、「我比較喜歡他們早期的東西。」
　　我比較喜歡容祖兒早期的東西。
無論怎樣看，〈未知〉也總比〈充電器〉好吧？

九、「他是我 國小/國中/高中/大學 的 朋友/同學(的朋友/同學)」
　　G.E.M.是我大學同學的朋友的前女友！
G.E.M.今天都提名金曲歌后了。

十、「我聽他們長大的！」
　　我聽陳奕迅長大的！
不過我沒有加入這個Facebook群組。

這片葉給你：Rhye《Woman》

曾有段時間，認為樹葉是種很有靈性的東西。在歸家的路上，邊走、邊抬頭，仰望路旁樹上的葉，一葉可知秋，原來你我的邂逅已是四年前。曾希望將這段虛幻的感覺以一片葉代替，送給你，或者留給自己，偶爾拿出來懷念一下，總算是個好交代。但我最終也放棄了這個似乎很浪漫的念頭。

其實即使我這片葉沒有給你，你至少也可以送我一支花啊。

男人竟然想收花，聽似匪夷所思，其實收花背後的意義，只是簡單的情趣與疼愛而已，愛與被愛，從來也沒有男女之分。街裏愛人一對對，作為旁觀者，俊男拖著美女的甜蜜場面看多了，始終也會厭，總會想看些特別的。你見過反串配嗎？你見過老少配嗎？你見過女女配嗎？你見過男男配嗎？你見過謝偉俊配白韻琴......對不起，這個舉錯例。

我大概就是從這個思維去理解為何Rhye的男主唱Mike Milosh要喬裝成女聲，唱出一則則愛的心聲。因為是獻給摰愛的歌曲，所以將專輯命題為《Woman》，但細讀歌詞，其實內容沒有很明顯的性別區分，加上Mike唱得太性感嫵媚，男性聽到或者會一時心動，對歌者好有性趣。但當真相大白，男性聽眾的fantasy隨即被歌者是個男兒身這個事實掃走，對嗎？

《Woman》錄下了一個幻想破滅的愛情故事。我們不會忘記〈The Fall〉的MV中，年長的男主角努力地嘗試與女伴重拾二人初相識時的情趣，但女方沒有領情：她介意貴麗的晚裝被弄濕、她鄙視男方駕車時雙手放離軚盤此等危險動作。然而男方已習慣了這個變化，面對女方的反應，他面色一沉，卻又很快吐出舌頭表示不介意。二人的關係也許不算太壞，女方大可多點包容，男方也應該成熟一點，但大家就是失去了最初相愛時的魔法，現在只剩下捨不得放棄的關係。

〈Open〉
　　「I want to make this play, oh I know you're faded.」
〈The Fall〉
　　「Don't run away, don't slip away, my dear.」
〈Last Dance〉
　　「Tell me lies and lullabies, but don't tell me to change.」
〈Verse〉
　　「In the morning light, the circles fade, I've always hated that moment.」
〈Shed Some Blood〉
　　「Don't want to hear your voice on the phone, want to be your choice not just a moan.」
〈One of Those Summer Days〉
　　「It's one of those pretty summer days, I wish you could see it...」
〈Major Minor Love〉
　　「I'll help you find a gentle pain that runs through your veins.」
〈Hunger〉
　　「I thought we were made for love, now we are eating our own rind.」

聽著《Woman》的十首歌，就像在聽失意的主角回憶自己剛逝去的愛情。分開的感覺也許很難受，但為何而分？因為大家都成長了、變了，發覺對方不適合自己。大家在激情過後的早上，冷靜下來，思索各種事情，究竟之前的甜言蜜語有多真實？可以維持多久？再想想初相識時所立下的山盟海誓、所謂的兩小無猜，與今天的結局相去多遠？音樂上《Woman》沒有在歌與歌之間營造甚麼起伏，無論歌者在唱甚麼，都充滿一陣冷冽感，仿佛主角對於與愛人關係的親疏，也在他預料之中：愛嗎？那就及時行樂吧；不愛嗎？傷心一會好了，不要太入戲。

收花的感覺，至今仍未試過，聽完〈3 Days〉，我大概想像到那個情景。收到一支美艷的紅玫後，我拾起一片葉送給你，留紀念，記起那個秋天。這些情節很老套，很不「現代」，但正正是享受這張專輯的都市男女最渴望的，因為現代愛情教導我們，明明不是很痛，但為了證明自己愛過、沒有浪費青春，唯有裝作很痛很深愛對方。這才是真正的折磨。

Rating: ★★★★

Tender Is the Night：Blur Live in Hong Kong (6th May 2013)

Blur可能是我最喜愛的樂隊之一，正確點來說，是除了Coldplay之外，能夠從我手中賺走最多錢的樂隊。很多愛團，如The Roots、Depeche Mode的專輯，我也因拘泥於那一百元而沒有完整收藏，可Blur呢，去年一下子便豪擲千七元購入其黑膠全集，破了紀錄。我向來對於花錢看演唱會很吝嗇，但Blur來港開演唱會，我便毫不猶豫決定觀看。Blur總是讓我甘願大破慳囊，也許因為主唱Damon Albarn有其獨特的魅力吧。

列點講講這晚的感想：

• 看演唱會，除了門票的錢外，都預了會花一筆在紀念品上，尤其像Blur這類大團，只要售價尚可，大條道理推出各式各樣週邊產品也不怕沒人買/被人罵。不過這次只有三款T-shirt發售，而且設計不太美觀，有點失望。除了T-shirt，也有一系列《Blur 21》期間推出的雙碟專輯，送宣傳海報，但對於已儲齊專輯的我來說，也沒有再購入的需要。最後只挑了一件稍為像樣的T-shirt即場穿上，及買了一張海報。

• 早前在YouTube看過Blur在Coachella的表演，美國人的反應真是他媽的冷淡，所以Damon也唱得極度行貨。來到香港這個「主場」，明顯大家餓得太久，反應極好，Damon的表現自然賣力得多，而且取消了台灣及日本兩場表演，不用留前鬥後，狀態極佳！之後他們會留港一星期，更表示「會在港製作新專輯」，姑勿論此話是否屬實，香港樂迷聽得暈哂大浪是正常的。

• 所謂賣力，不單純指歌唱得好不好，與樂迷的交流也很重要。甫開場，Damon已不停向台下觀眾掟水樽，又會講些令樂迷開心的說話，跑到欄杆上跟樂迷握手，拾起被樂迷扔下的牛奶仔，這些互動在Coachella完全看不到，別忘記，美國band壇發展成熟，樂迷也比較熱情，但看現場的氣氛竟然不及香港這場熱烈，相信Blur四子也會有類似感受。唱〈Country House〉時，Damon站在欄杆上，褲子被保安 (還是樂迷？)拉著慎防跌倒，我心想「能夠拉著Damon的褲子，真是幾生修來的福份啊」。

• 我主要是來看Damon BB的，但據聞更想看Garham BB的人也不少。Damon作為主唱，鏡頭常常拍著他實在正常不過，滿足了我來潮拜男神的願望，不過Garham的出鏡率明顯不夠，即使到了由他主唱的〈Coffee & TV〉，鏡頭也沒有多拍下他，樂迷恐怕會有所不滿吧。事實上整晚的鏡頭好像漫無目的地亂拍，坐得較遠的樂迷看不到台上的情況。常常影著和聲團隊，但他們那時不是在唱歌，而沒有特別搞作的Alex及Dave，出鏡的機會就更少。

• 2003年以後沒有太多新作的Blur，這次唱的當然也是最熱門的舊作！要溫書，基本上到YouTube看一遍他們Coachella的表演便可，〈Girls & Boys〉、〈Parklife〉、〈Tender〉、〈Beetlebum〉都是能夠聽一次現場便覺無憾的歌曲。昨晚Blur唱了19首歌，數量上都算是預計之中，不過《Parklife》時期的作品好像唱得不夠多 (雖然仍是眾碟之最)，沒有唱〈Tracy Jacks〉也頗意外。Blur的慢歌大多不是自己心水，〈This Is A Low〉、〈The Universal〉也不例外，但在現場聽又真的很感動。〈Song 2〉罕有地被安排到最後，全場氣氛也到達頂點，連$480區比較文靜的觀眾也十分亢奮！

• 聽熟Blur最熱門的歌曲，要投入整個演唱會應該也不成問題，然而資深一點的樂迷還會想聽比較冷門的作品。唱冷門歌曲的代價，是觀眾反應都比較冷淡 (也造就了大家拍照留念的機會)，幸好自己事前略有準備，重溫過他們的舊作，所以面對不太有名的歌曲，也不至於完全呆著。個人最想聽〈Bugman〉，我很期待Garham瘋在刷結他的場面啊！這首歌其實在1999年以後只公開表演過兩次，但去年再度出現於setlist中，確是令人妄想過昨晚聽到現場的可能性，可惜夢想沒有成真...不過唱了〈Death of a Party〉，算你啦。

• 看演唱會，除了看到心愛的團表演，也會看到另一個自己：平時默不作聲，埋沒自己感受，同時內心常抱怨身邊沒有知音，但來到演唱會現場，難得感受到身邊所有人也跟自己是同一夥，也就亳不忌諱隨著氣氛大叫一番，也勾起以前接觸這支樂隊時，所帶來的種種觸動。看完Blur，下一個目標是Linkin Park，而相信Coldplay及Muse這年內也會再臨香港，又要破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