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Goodstuff,其實我沒有特別深厚的感情,但網上見得最多的一句評價,「次次上親去都冇開門嘅!」,就有深刻的體驗。我知道這店多年來仍然運作,只是老闆有正職在身,不時常開店,但我曾經連續五年不定時經過這兒,甚麼時間都來過踫個運氣,欲上門拜訪卻無一倖免摸門釘!五年光境,我都由一個不知情為何物的中學生,變成一個愛過好幾個人,但每次都失望離場的上班族了。
去年深秋在懷疑自己對心上人情已淡之時,一晚因失戀心情欠佳而沒加班,到旺角逛逛,在動物園遇上新結識的朋友,從他得悉Goodstuff今晚開店,遂一同拜訪。我對Goodstuff的印象深刻,除了建基於多年來望門輕嘆的慘痛經歷,老闆的魅力也很重要。能在失意之時,與這個久別五年的小店重逄,令我不期然想起「緣份」二字,如果我今晚無視失戀之苦,選擇為加班筋歇力疲,下次拜訪的機會,不知又要等到何時。
這次買了兩張唱片後,便與朋友大夥兒離去。之後又回復正常,每次上去都摸門釘。朋友說我可以打電話問店主有否開店,但一來我沒有他的電話,想問也不能問,二來我覺得問完對方才上門拜訪是件極不自然的事,踫踫運氣其實也很有趣。我甚至將這種能否成功到訪運氣,看成為我與心上人緣份的指標。當然,拜訪失敗的機率遠高於成功的機率,與對方的情緣,自己亦心裏有數。
「其實我真係對你冇印象。」老闆好坦白。
「係呀,我好少上黎呢度,大約兩年一次啦。」但我就不那麼坦白。
我繼續講述我與Goodstuff僅有的關係:「不過我記得第一次上黎呢度,用30蚊買左Common隻《Electric Circus》,藍色封面好多個頭果隻呢......都已經係2006年年頭既事嚕,果時你個CD架都仲放喺另一邊。」
「咁耐之前嘅嘢仲記得咁清楚,果然真係好少上黎!」我愛死了他的坦白。
「無計啦,我次次上黎都冇開。」我這句很直接坦白。
「我知架。」因為太多人反映過,老闆不得不坦白。
「我本來覺得Common只係個唔錯嘅Jazz-Rapper,但聽完《Electric Circus》,我就真係好中意佢,仲因為咁而聽多好多Hip-Hop。」這幾句是事實,但其實沒有關聯,所以不算太坦白。
「你咁講,講到隻碟好似影響你一生喎!」這句的重點不在於坦白。
「都係架!」連我也分不出自己是否坦白。然而話說到這裏,遺憾的感覺不期然湧上心頭,不能說相逢恨晚,但愛得太遲是肯定的。
荒廢了一年多的青春,把一切合理的幻想與創意都用盡了,仍是得不到應有的快樂,最後終於決定狠心放棄眼前人,希望能夠成功。傍晚七點,拿出手機,在Facebook看看時間表,然後懶理無止境的工作,不加班,收拾東西到Goodstuff一逛。
「喂,最後一晚喎,女呢?」
「講呢啲!問豪哥丫嘛。」通常老闆問這個問題,我也報以一樣的答案。
聲稱是最後一天開店,Goodstuff內的陳設很有結業的味道:貼在牆上密密麻麻的樂隊海報被不同樂迷割回家作紀念、大部分賣剩的唱片集中在同一貨架上、最重要的當然是所有二手唱片均以低於半價折售。其實我很討厭看別人休店,奈何我也是近幾星期因老闆在Facebook貼上開店時間,才有那一點點機會多逛幾遍,最後一晚,實在沒有不來的理由。
以前由於要建立形象,一般向音樂愛好者自我介紹,我也會定義自己為「特別喜愛聽Hip-Hop的樂迷」。Hip-Hop在香港的市場有多大,圈內圈外的人都很清楚,所以當有人如我自稱「愛聽Hip-Hop」,要讓人記住其實不難。久而久之,在場的豪哥、老闆,或者平時在其他地方的朋友,都會很自然地向我告知正放售的Hip-Hop唱片。除非有天我突然在Facebook大肆宣揚自己已放棄Hip-Hop,否則「Hip-Hop友」形象應該以後都抹不去了,特別在這店內。
「點呀,毛屎開始溝女未呀?」豪哥問起。
「未呀,唔知呀,唔想知呀,你依家比條仔我都OK架。」
「咁~慘?」
來這裏,就是為了散心。雖然,藉著一所二手唱片店的結業來結束一年來對別人的愛慕,好像有點仆街,但兩件事的本質是浪漫的。老闆覺得賺音樂賺夠了,所以休店,而我認為愛別人愛夠了,所以不再愛,不同的,是前者作為一個實體的消失,只要完了租約便是,而後者作為一個概念的淡褪,會否死灰復燃仍是未知之數。這一年的生活,就是把所有遇到的美麗東西,例如音樂、倒如風景,統統塞進對方good-looking的驅殻內,試圖在不影響對方的情況下,以別的方式體驗愛情、享受音樂,同時老闆在Facebook撰寫的玄妙句子,加上店內那套很正的音響,這一年來猛力助我瘋狂,已經成為這段感情的催化劑。
隨著Goodstuff關店,我對這個人一年的感情亦暫告一段落,是時候要找個新對象,投入另一些事情,別浪費光陰,做總是徒勞無功的傷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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